艾莱岛的海藻味

图片取自 豆瓣读书

“海滩味”绝非无稽之谈。艾莱岛风大，宿命般地刮个不止，浓浓的、夹带着海藻味的强烈海风差不多给岛上所有的东西都带来了深刻的烙印，人们称之为“海藻香”。去艾莱岛住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那种气味是怎么一个东西，而知道了那种气味，你就能——作为实际感受——理解艾莱威士忌何以有那么一种味道。

海风深深沁入泥炭，钻入地下的水（这里经常下雨，水量充沛）染上了泥炭特有的气息。绿色的牧草也日夜吸入海风，而牛羊吃这牧草长大，肉也因而带有了大自然丰富的咸味——当地人这样强调[*1]。

[*1] 而且艾莱岛的牛喜欢吃海藻，这是我亲眼所见。牛羊在退潮后的海滩低头大吃海藻，光景很有点儿不可思议。

有机会去艾莱岛的人务必尝试一下生牡蛎。本来六月不是适合吃牡蛎的季节，但尽管如此，这里的牡蛎还是十分美味，味道和其他地方吃到的牡蛎不大一样。没有腥味，个儿小，带一股海潮清香。滑溜溜的，但是有咬头[*2]。

[*2] 吉姆说这里的牡蛎味道偏咸，爽口，之后咧开嘴补充了一句：“正如苏格兰人的脾气。”

“往牡蛎上浇纯麦芽威士忌更好吃。”吉姆告诉我，“这是艾莱岛独特的吃法。试一次你就忘不掉。”

我于是照做。在饭店要了一盘生牡蛎加两杯纯麦芽威士忌，把威士忌满满地浇在壳中的牡蛎上面，直接放到嘴里 。唔，实在好吃得不得了。牡蛎的海藻味和艾莱威士忌那海雾般独特的氤氲感在口中浑然融为一体。不是哪一方靠近，也不是哪一方接受，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崔斯坦与易梭德[注]一样。然后我把壳中剩的汁液和威士忌一起“咕嘟”咽下。如此俨然举行仪式一般重复了六次。真可谓人间天堂！

[注] Fristan and Isolde，华格纳同名歌剧中的男女主人公。

人生是如此简单，而又是这般辉煌。

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 34~38页
[日]村上春树 著　　[日]村上阳子 摄影　　林少华 译
ISBN 978-7-532-73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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